文坐在我的對面,喝著咖啡,就在那家我們常去的咖啡店。
原本琪應(yīng)該在他的身邊??上]有。因為文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了。顯然,新娘不是琪。
“蜜月玩的怎樣?”我彈了彈煙灰問文。
“很好。你不知道馬爾代夫的海有多美。”文的樣子看起來很陶醉。
“……你和琪的事……”我不知道該怎么說。
“呵,你還是忍不住問了。”文低著頭,往咖啡杯里加了些奶,用小勺攪動了幾下,然后取出小勺,輕輕敲了敲咖啡杯的邊緣,把它放在咖啡杯的托盤里,端起杯子,喝了一口,放下杯子后,開始說他的故事……
事情發(fā)生在2年前的夏天。
那天的天氣和現(xiàn)在差不多,大雨一直下著,下的人心煩。
文必須趕緊回去,因為琪要出差了,他要幫她整理行李,他怕她又丟三落四的。
路口的紅燈亮了,文不得不被迫等待,他正想不顧一切的沖過去,可畢竟他不是孩子。
一個孩子從文的身邊跑過,一陣風(fēng)似的。
幾乎在孩子跑到馬路當(dāng)中的時候,一輛大貨車鳴著喇叭飛速開了過來。
和文同行的同事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文已經(jīng)沖了出去,及時推開了孩子,可自己就沒那么幸運了。
文醒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是第二天的上午了。他的左腿被打上了石膏,吊起在支架上。
“你醒啦?”坐在一邊的護士問。
“嗯。麻煩您了。”文微微點了點頭。
“麻煩?哦,我是今天早上剛來接班,昨天陪夜的是您妻子。”護士站了起來說。
“妻子?”文楞了一下。瞬間又反應(yīng)過來,護士說的是琪。
“怎么?不是?”護士問。
“不,是,是的。”文微笑著回答。
文心里有些愧疚,他早就該娶琪做妻子。
“你先休息會,我去叫醫(yī)生來。”護士說完轉(zhuǎn)身走開,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,轉(zhuǎn)頭看著文說:“哦,對了,您妻子給你留了封信,就在枕頭下。”
“嗯。謝謝。”文說。
護士轉(zhuǎn)身走了出去。
文拿出枕頭下的信,那上面似乎還有些琪的余溫和體味。
看著琪的信,文感受到的全是濃濃的愛意,絲毫沒有被歲月所吞噬的愛意。
文的眼睛濕了,心痛了。他發(fā)誓,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讓琪成為他的妻子。
下午的時候,琪打來了電話。
“你醒啦?”琪問。
“小傻瓜,不醒能接電話嗎?哈哈……哎喲。”文感覺信號不是很好,強撐著想坐起來,不小心弄到了腿。
“你別亂動。”琪心疼的。
“沒事的。哦,信我看過了,別擔(dān)心,我很快會好的。”文安慰琪說。
“嗯……今天感覺怎么樣?”琪問。
“麻藥的勁好象還沒全過去,頭還有些暈乎乎的。”
“那你再睡會吧。醫(yī)生說你需要多休息。”
“嗯,一會再說吧。哦,對了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今天那孩子的父母來看了,還帶了錢,說是酬謝。我沒要。呵呵。”文輕描淡寫地說。
“嗯。”
“后來胡總也來了,讓我安心養(yǎng)病,工資會一分不少的按時發(fā)給我,另外還給了我2000,說是獎勵,呵呵,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。”
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你這樣的就該獎勵。”琪倒是一點也不客氣。
“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體。”文說。
“嗯。那你先休息吧。晚上給你電話。”琪的聲音有些哽咽,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心疼。
就這樣,文的事很快在醫(yī)院傳開了,文也算成了個名人。
“你知道嗎?那時候經(jīng)常有人到病房來給我說親事。呵呵。”文笑著說。
“那么你這個媳婦就是這么來的?”我問。
“不,呵呵。你知道的,我怎么可能答應(yīng),你知道的,我的心里只有琪。”文說。剛說完,他楞了一下,又趕緊補充了一句:“當(dāng)然是那時候。那時候,我的念頭只有一個,趕緊好起來,出院,娶琪。”
于是,文非常地積極配合醫(yī)生的治療,所以恢復(fù)的很好,也很快。一轉(zhuǎn)眼就到了復(fù)健的階段。醫(yī)生告訴文,他的腿恢復(fù)的很好,不用多久就可以出院。只要以后注意調(diào)養(yǎng),完全可以恢復(fù)如初。
“我還記得那天的天空藍的很純很純。我和她坐在醫(yī)院公園的長椅上,我激動地抓著她的手對她說,一出院就和她結(jié)婚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(yīng)了。能娶到琪這樣的女人,我將是最最幸福的男人。”文說。
“那后來是怎么回事?”我問。
“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沒說。”文說這話的時候,感覺表情異常的凝重。
我沒說話,看著文。我不想去隨便猜測,我喜歡直接得到準(zhǔn)確的答案。
“那我轉(zhuǎn)到普通病房以后開始的。夜里也已經(jīng)不需要人看護了。我記得大約晚上3點左右的時候,我不知怎么的就醒了。接著,我感覺自己好象被什么東西壓住一樣,一動也不能動。但我確定是醒著的,我驚恐地看著四周,我想大叫,可聲音也象凝固了一樣,卡在嗓子里,怎么也出不去。就在這時候,我隱約看見一個黑影漸漸地向我走來,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。慢慢地,黑影變的清晰起來,是一個老太太。蒼白而滿是如壑般皺紋的臉正對著我。我嚇的趕緊閉上眼睛。我想,也許那就是死神吧。”文說。
我總覺得文的話好象在哪里聽過,可是有想不起來。于是,我選擇繼續(xù)聽下去。
“后來,每天晚上,這個老太太都會出現(xiàn)??刹⒉粋ξ遥皇强纯次?,然后就消失了。我和醫(yī)院的醫(yī)生還有護士都反映過,可就是沒人相信。慢慢地,大家覺得我精神有問題了。”
文也許說太多話了,拿起了咖啡,喝了一大口,放下杯子后,開始繼續(xù)說。
“后來慢慢地,我也習(xí)慣了,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(jié)束了。可沒想到可怕事情還在后面等著我。那是我向琪求婚的第二天上午。我照常去了復(fù)健室。我想盡快好起來,越快越好。做完所有的練習(xí)以后,我拒絕了護士的攙扶,決定獨自一人回病房。因為我覺得自己基本恢復(fù)了。
就在我走上樓道的時候,我隱約身體突然些不舒服。是的。那是那個老太太每次出現(xiàn)前的感覺。果然,我看見樓梯道里出現(xiàn)了一雙腳,只有一雙腳,上面空空的,什么也沒有。我嚇壞了,想趕緊下樓逃跑,就這樣,我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,又摔傷左腿。當(dāng)我趴在地上向樓梯上看去的時候,我看見,沒錯,就是那個老太太。”
“那你后來為什么沒有和琪說。”我問。
“本來想說的,后來琪臨時有事離開了。那天夜里,老太太又來了。等她走了以后,我感覺整個人就要崩潰了,于是我給琪打了電話。”
“琪,我有件事和你說。”文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安。
“回頭再說吧,我在趕稿子。”琪的聲音幾乎和機器人差不多,冰冷而沒有起伏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滴”。琪按下了手機上的“NO”鍵。繼續(xù)機械地畫她的樣稿。
“再后來,我打電話,都一直關(guān)機。”文說。
“后來,我把這事又和醫(yī)院的人說了,他們依然不相信。呵呵。愛人不理我,外人不相信我。你能想象當(dāng)時的我是怎么一種心情嗎?”文苦笑著說。
“不知道為什么,琪不再聯(lián)系我了,醫(yī)院也沒有護士愿意來看護我。當(dāng)時我真是對愛情和生命絕望透頂了。一直到萍的出現(xiàn)。事情完全改變了。她是唯一一個愿意陪著我的人。慢慢地,我們走進了彼此的生命,就這樣,萍成了我的妻子。”
“那老太太后來就沒出現(xiàn)過了?”
“沒有,自從萍陪護我以后,就再也沒發(fā)生這樣的事了”文說。
“琪后來一直沒去找你?”我問。
“也許去醫(yī)院了吧。可我已經(jīng)出院了。”文說。
“你后來和她說過這事嗎?”
“沒有。”
“為什么不解釋一下?”
“沒意義了,這樣的事沒人會相信的。”文說。
我沒說話,只是看著文。不知道該怎么繼續(xù)這個話題。于是決定抽根煙。
當(dāng)我把手伸進口袋的時候,觸碰到一樣?xùn)|西……
“對了,給你看樣?xùn)|西。”我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疊地很工整的紙。
打開紙,上面畫著一個老太太,表情詭異。
文詫異地告訴我,這就是他看見的老太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