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速公路從省城東側(cè)斜伸出來,穿過楊樹、柳樹與油菜花織出的方塊狀圖案,向東南方向無盡的延伸,路旁不時閃過一排排紅色小樓構(gòu)成的村莊,村莊近處往往就有開著紅花的桃園,開著白花的梨園或者蘋果園,初春的景色美妙無比。
一輛黑色的奔馳600在高速路上飛一樣前行,車上只有一個開車的人,這就是本文的主人公楚昭南,省城最年輕最具魅力的億萬富豪。楚昭南的年齡只有三十出頭,身材健壯而且勻稱,衣冠楚楚、滿臉自信,舉手投足都是一派富豪的氣象,據(jù)說凡和他接觸的人,無不為他的氣派和魅力所傾倒,他的周圍有一大批崇拜者,當然,這些崇拜者以女性為主。據(jù)說楚昭南慷慨好施,給各種公益事業(yè)、學校以及需要幫助的人捐過以億計的鈔票,因此他出席有關(guān)集會、儀式的機會極多,在公開場合,他的臉上總掛著一幅和藹親切的笑容,省城的人口口相傳說:楚昭南的笑容十分迷人,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情不自禁的被那種笑容吸引,如癡如醉、不能自已。關(guān)于楚昭南的發(fā)家歷程至今日仍是個謎,人們只知道他在房地產(chǎn)、零售業(yè)、食品以及酒店等很多領域都有投資,他的資產(chǎn)有多少,為他神魂顛倒的女人有多少,他為何能在起步后短短十年間就腰纏萬貫、名聲鵲起,這些至今仍都是個謎,人們能知道的,就是他現(xiàn)在仍然獨身。
兩個鐘頭之后,楚昭南驅(qū)車進入了山區(qū),公路在巨大山體的縫隙里盤繞著,穿過一個個隧道,駛過一座座橋梁,在大山的深處出現(xiàn)了一個鎮(zhèn)子。鎮(zhèn)子就再高速路的旁邊,依山傍河,青色的瓦房與紅色的小樓高低錯落著鋪展開來。鎮(zhèn)子后面的坡上山花爛漫,溪流從山澗內(nèi)流出來,繞過鎮(zhèn)子,依照簡樸的男男女女三兩相伴著,或進鎮(zhèn)子,或出鎮(zhèn)子,這景象,很有點桃花源的味道。
楚昭南的車下了高速路,駛進鎮(zhèn)子,拐了兩次彎后,車子進了鎮(zhèn)政府的院子。楚昭南下了車,直上鎮(zhèn)政府的二樓,一把推開了鎮(zhèn)長辦公室的房門。又矮又胖的鎮(zhèn)長劉顧遠看見楚昭南先是一愣,隨即大喜若狂,跳了起來,撲過去抱住楚昭南就掄拳頭,叫道:“財神來了,財神來了,好啊老同學,你還算顧點同學的情分,你來了,我開發(fā)旅游的計劃就能實施了。”
楚昭南說:“長話短說,我來有個更重要的事情,比你那旅游投資更重要,你必須設法幫我找個人。”
劉顧遠嚷道:“什么事比旅游投資更重要,這可是關(guān)系到我能不能升官的大事。這事你可不許拖拉。先請坐,先請坐,待我喊人倒茶。”
楚昭南不坐,他問:“高中時我們班的龐穎你記得不?聽說她在你這個鎮(zhèn)上做生意,我有急事要找她。”
劉顧遠一愣,隨即哈哈直笑,說:“我能不記得龐穎,全班的人忘完了我也記得她。我們的校花呀。不過不過,難道你當時也和我一樣,也是龐穎的暗戀者、崇拜者?”
楚昭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問:“她真的在你這兒做生意?”
劉顧遠兩手一攤,滿臉苦笑說:“她在這兒做生意不假,不過她早不是你印象中的哪個?;恕_@家伙現(xiàn)在叫她潑婦惡婦悍婦還差不多,租鎮(zhèn)上的門面房從來也不想交房錢,前幾天把我這兒去要房錢的人一頓臭罵,用殺豬刀趕了出來,她丈夫的腿也被他打殘了,這鎮(zhèn)子上沒有人敢惹她,據(jù)說她曾坐過三年牢,詳情卻不知道,說真話,這個老同學我一提起就膽顫心驚,你還是別見她最好。”
楚昭南一把拉住劉顧遠,說:“我就要見這樣的人,快走,幫我把事辦成了,我虧待不了你。”
楚昭南與劉致遠在鎮(zhèn)子東頭一間賣肉的門面外站住。門內(nèi)的鋪版上拜著大大小小的肉塊,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滿身油膩,坐在鋪版后面,這女人右手持刀,左手夾著一根香煙,優(yōu)哉游哉的看著劉致遠,滿臉的冷笑,說:“鎮(zhèn)長大人,是來討要房錢嗎?這個月老娘的生意不好,沒有錢給你。”
劉致遠用肘碰碰楚昭南,悄聲說:“一朵?;ň妥兂涩F(xiàn)在這個樣子了,想來真是殘忍。昭南呀,你這就算見過了,咱們走吧?”
楚昭南搖了搖頭,邁步進了門,笑道:“龐穎,還認得我嗎?我是高中時坐在你后排的楚昭南。”
龐穎呼的一聲站了起來,湊近楚昭南細看,看著看著,她就嘿嘿笑了起來,說:“真是昭南呀,這壞蛋鎮(zhèn)長這次到?jīng)]胡說。昭南呀,你現(xiàn)在是大富翁了,你來找我這窮女人干什么?”
楚昭南伸出胳膊欲和她握手,龐穎卻晃著腦袋搖著手,說:“老同學,有事就直說,我現(xiàn)在不習慣和人握手,我猜你也不會來我的小鋪買肉,難道你發(fā)財了,就是想來看看我如今的狼狽樣子?”
楚昭南說:“龐穎,我想請你吃頓飯,然后再請你幫我一個忙。老同學有難,你不會袖手不理吧?”
龐穎撇了撇嘴,滿臉的鄙夷,說:“呸,呸,呸,少給我來這一套,老娘我什么事沒經(jīng)過,同學情誼、夫妻恩愛,呵呵,哪一樣不是騙人的,你有難沒難我不管,我卻早就沒有憐憫心了,再說了,也輪不到我來憐憫你這大富翁。”
楚昭南說:“好,那幾個同學沒有騙我,你的確恨天恨地,心中沒有一絲人情了。那我就直說,龐穎,你幫我干一件事,事成之后我付給你一筆款子,你愿意不愿意?”
龐穎的雙眼亮了起來,嘴也裂著笑了,她拍著胸膛大聲說:“好啊好啊,不愧是大老板,這么直爽。你先說,要我干的是什么事?”
楚昭南說:“這事很簡單,我家里有一朵花,我現(xiàn)在就帶你去,你用刀砍也罷火燒也罷,不管用什么辦法,你將這朵花毀掉了,事情就算干成了。”
龐穎瞪眼嚷了起來:“這么簡單的事,你在耍我吧?為了這事你會幾百里路專門來找我?哼哼,老娘我不會上當?shù)摹?rdquo;
楚昭南上前一步,一臉鄭重,說:“我沒有半個字的假話,這件事雖小,但與我關(guān)系重大,龐穎,你一定得幫我,我們現(xiàn)在就走好不好?”
龐穎兩眼咕嚕咕嚕的亂轉(zhuǎn),將楚昭南上下打量了幾遍,又將眼珠對著劉致遠看了看,最后她用力一拍肉案,說:“你就是騙我我也不怕,不過話說明,這件事少了五千塊錢我不干,先拿錢來!”說著伸出了手,將油乎乎手掌平攤在楚昭南面前。
一旁的鎮(zhèn)長劉致遠此時忍不知插話說:“龐穎,怎么這么沒出息,給同學幫忙也這么心黑?昭南是什么人,豈會賴你的錢!”
龐穎大怒起來,奔過去一指頭就點在劉致遠的額頭上,說:“不要臉的鎮(zhèn)長,我有你的心黑?我和昭南的事你少插嘴,攪黃了我這樁生意我讓你全家不得安寧,老娘說得到做得到,別看你是鎮(zhèn)長,你那小兒子進進出出可沒有保鏢,老娘我的殺豬刀可鋒利著哪!”
楚昭南連忙上去分開兩人,這才轉(zhuǎn)頭對龐穎說:“龐穎,我?guī)Я藦埼迦f塊錢的支票,事成之后,我再付你五萬塊錢,但你必須給我把這件事干的干凈利落,你明白了沒有?”
三個鐘頭之后,龐穎出現(xiàn)在省城南郊楚昭南的豪華別墅里。別墅二樓主臥室的床榻上,一朵干癟蓬亂的殘花斜斜的躺在床單上,花的顏色不黃不紅,看起來和普通的干花沒有大的區(qū)別。
龐穎獰笑一聲,走了過去,向那朵花伸出了手。而楚昭南沒有進門,他在門口緊張萬分的看著龐穎,額頭上汗珠滾滾。
龐穎的手到了離花一尺許的距離時就再也伸不前去了,龐穎瞪著眼,緊咬牙關(guān),似乎在和某一種力量拼命的抗衡,但是很快的,龐穎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柔和,越來越善意,漸漸的,她的臉上出現(xiàn)了喜悅甜蜜,雙眼中媚態(tài)橫生,那伸出去的手也早收了回來。門口的楚昭南一臉沮喪,慘叫一聲:“唉,又失敗了!”抬腳就向后退。
楚昭南的腳剛抬起來,就聽咕咚一聲,龐穎跪倒在了床前,對著那朵花嗚嗚地哭了起來,邊哭邊打自己的耳光,說:“想我以前真不是人呀,我現(xiàn)在才找到了人的感覺,我心中像湖水一樣貯滿了幸福和柔情,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,只能這樣痛哭一場呀。”
等龐穎哭罷出門,到了一樓的客廳時,楚昭南氣急敗壞的正在跺腳,說:“龐穎,你真沒用,你得狠勁呢?你的悍勁呢?你殺豬的時候那種惡毒霸氣呢?那時候難道你心中也充滿了柔情和幸福?我是慕你的大名,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這個日子請了你來,哪知道你竟是如此無用!”
龐穎滿臉羞慚,一骨碌歪倒在沙發(fā)上,說:“我也不知怎么了,我那時候思想斗爭的厲害,就是下不去手,那朵花好像一個勁的散發(fā)出一種神秘力量,那力量像霧一樣岑入我的心里,讓我原本又硬又狠的心一點點變軟,別說發(fā)狠,我連站都站不住。你這是朵什么臭花,從哪兒弄來的?”
楚昭南苦惱的搖頭,說:“我要知道它是朵什么話就好了。我只知道我恨不下心毀滅它,必須找個心狠手辣的人才行,可是,連你也下不了手,那我再找誰呢?”
龐穎佟的一聲從沙發(fā)上又跳了起來,大叫一聲,說:“別說了,讓我再去。我不信我這仇恨滿腔的人會被一朵花迷住下不了手。”